苍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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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说花样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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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文字原创,图片引自网络。

(一)三朵和五梅

三朵坐在车里,微微鼓起的肚子像一块汉堡掉在衣服上。

天气热上来,太阳像热辣辣的黄花。三朵摇下车窗,深吸一口气。“汉堡”里的“薯条”也不失时机地吸了一口气——三朵能感觉得到。

此刻,医院走廊里,三朵婆婆三朵妈一个排队取化验单,一个跟相熟的大夫咨询注意事项。三朵老公三好在厕所抽烟,丝丝缕缕的烟气像幽灵探头探脑。

婆婆妈老公都出来了,上了车,三张笑脸像三张向日葵花盘。

“媳妇儿,你是危险体质,知不知道?”三好先发言,黄黄的瞳孔像捉迷藏的黄花。

“不过没事,静养就行。”婆婆接着道。妈在一旁点头。

三朵缱绻的心缓缓绽放,一只小爬虫在心尖儿上搓了两下脚。

静养。静养。三朵当天中午就当上了不下地的贵族。婆婆把饭端到楼上,给三朵在床上支了张小桌儿。有荤有素,四菜一汤。

三朵夹一箸子菜,慢慢咀嚼,身上懒懒的,没劲儿。

“不知五梅咋样了?”三朵忽然想。

五梅是三朵堂妹。

那天,三朵和五梅在百货店撞见。五梅白白脸尖下巴,跟过去一样,不同的是两酡红像凝冻的猪油挂在眼边。没说上几句,五梅男人六条就喊五梅回家,五梅肥肥的身子挤上车,像卡在瓶口不上不下的乒乓球。三朵闻见了六条身上的酒气。

“五梅正怀着他的孩子啊,“三朵想。

“喝口汤,别烫着。”三好轻声说。

三朵瞬间从游离的思绪中转了回来。

“请假了吗?”三好问。

三朵说:“待会儿打电话,没事,去了也是干靠。”

跟三朵一样,五梅此刻也在吃饭,一盘鸡蛋酱,两个煮玉米。

跟三朵不同,五梅此刻没有想谁。

看地板上午睡的六条一起一伏的身子像被下了咒的野兽,听隔壁大伯哥粗粗细细的呼噜声像成精的老猫,五梅的食欲就打了败仗。

窗外,狗呜呜起来。

“五妹子,电话。”周婶儿远远喊起来。

五梅慌慌下地穿鞋,差点绊了一跤。

接完电话,忽然觉得两腿没劲儿,一股热热的东西在身上走动。

六条还在睡,大伯哥还在打呼噜。五梅倚门站了半天,眼睛酸酸地。

20分钟后,五梅手里多了个方子。

“见红了,咋恁不小心?”大夫说。五梅无语。

医生细长的手指抹了抹五梅红红的眼角,问:“这咋啦?”

五梅说:“没啥。”

“静养吧,观察三天再说。”大夫缓缓地说。

医院,五梅把方子攥成了海星。

静养。静养。五梅进家就当上了不上炕的贵族——六条睡觉不老实。

大伯嫂知道缘由后咧咧嘴:“没事,我怀小烧那阵儿天天干活,怀小酒时从房上往下跳都没伤着胎。”

大伯嫂帮忙把饭放到茶几上,有荤有素,一炒一拌。五梅夹一箸子菜,慢慢咀嚼,身上懒懒的,没劲儿。

“不知三朵咋样了?”五梅这时才想起那个一起长大的堂姐。

“快点吃,别吧唧嘴。”六条猛不丁张嘴,吓五梅一跳。

五梅瞬间从游离的思绪中转了回来。

“请假没?呆一天就少赚一天吃喝!”六条叹气。

五梅说:“待会儿打个电话,我休两天。就两天。”

(二)一饼和二筒

三朵办公室空调开着,风撞到墙上没着没落儿。小小的窗睁着眼,微微撅起的嘴像一块冥顽不灵的石头。

楼道喧闹起来,说话声像池塘里的青蛙。

一饼摇摇头,深吸一口气。桌上的绿萝也不失时机地吸了一口气——一饼能感觉得到。

“叮铃铃,”手机响了。

“喂?”一饼边说话边往茶杯里续水,缭绕的水汽像捉迷藏的精灵。

“姨,我有点状况,怕是先兆性流产,大夫说让静养。”三朵的声音像犹犹豫豫的电视开关。

“哦,”一饼手指猛地一跳,水倒多了。“好,单位没事,休息吧。身体要紧。”

絮絮地嘱咐一大篇,一饼忽然觉得有点头晕。

空调风太硬了。

关了空调,依旧不舒服。打开抽屉,看上周的体检报告单,一饼的脖颈隐隐作痛,根根头发直立起来,丝丝缕缕的难过像幽灵探头探脑。

一个拎包客推开门,眼角弯弯像找不见风筝的线:“擦电脑布,要吗?”

一饼说:“走,走。”

刚打发走他,走廊里山呼海啸涌进一帮妇女,舞舞扎扎吵吵巴火,隔壁的隔壁张开大口吞了她们,喧闹声却更甚,像有九条命的猫。

少顷,栀子披着长发趴在门边,问:“姨,三朵哩?”

一饼说:“她不舒服,请假了。”

栀子娉娉婷婷地走了。

10分钟后,粗细组合来了——粗的是粽子,一个怀胎七月仍健步如飞的女汉子;细的是丹丹,一个结婚五年不要孩子的丁克妹。粽子嚼着樱桃,呸呸吐核。丹丹对着档案柜整理荷叶边裙摆,弯弯的脸上满是自恋。

“姨,你当年怀娃时顺利吗?”粽子问,鼓鼓的腮帮像动画片里的葫芦娃。

一饼努力回想,当初挺着大肚蹒跚前行的身影忽然变得模糊起来。

“姨,听说三朵请假了,该不是干活累着了吧?”丹丹开玩笑道。

一饼眯起眼:“咳,我嘛,你还不了解,能自己干的活绝不烦别人。”

一只小爬虫在一饼心尖儿上搓了两下脚。

“就是,甭说别的,三朵半拉月不拖一次地,一周抹两次自己的办公桌,偶尔浇个花就算给单位做贡献了,比我还享福呢。这年头,谁支使谁呀?”粽子打着哈欠,“三朵也就是遇见你这样的领导,搁别人那儿,试试。”

丹丹扯扯粽子的衣袖,粽子用一颗栗子堵住嘴,粗粗细细的身影转眼消失在门后。

一饼摇摇头,看着水杯里站立的茶叶梗,忽地心一动,抄起“二筒,晚上来家吃饭吧?你四姨前两天捎了腊肉,我和你姐夫吃不完。你走前儿拿点儿。”

听二筒在那边牙疼似地嗯了一声,一饼放下“应该再买条鱼,二筒小时候最爱吃鱼了。天天干活,能吃上像样饭吗?可怜的家伙。”

二筒的四姨是一饼的母亲。二筒干活的地方距一饼家5公里。

跟一饼一样,二筒这天也闹头疼,桌上的键盘验钞机统统被他推到了一边。

跟一饼不同,二筒这阵儿没吹空调。

看天花板上星星点点的苍蝇屎,听大门外一声高一声低的吵吵巴火声,二筒的神经变成了随风摇摆的柳树条。

窗前,狗呜呜起来。

“筒哥,电话。”狗不理在隔壁喊。

“喂?”二筒边说话边用食指抠鼻子,后背的汗像偷渡的敌军。

“筒哥,医院了,大夫说好不容易怀孕,可别流产,她让我静养哩。”五梅的声音像吱吱嘎嘎的铁门门栓。

“哦,”二筒手指猛地一跳,鼻子出血了。“好,今天没事,休息吧。明天妮子顶你班。工钱少扣一天。”

简明扼要说完,二筒忽然觉得有点头晕。房间里太闷了。

打开风扇,依旧不舒服。打开抽屉,看媳妇上次拿来的照片,孩子的笑脸像一道道光线,抚平了二筒倔倔的毛驴头。

妮子在门外嚷道:“二哥,你答应给我放假,又黄了呗?”

二筒笑笑,眼角弯弯像找不见风筝的线:“五梅不是病了嘛,你多挣一份钱,不是挺好?”

妮子撇嘴:“我妈让我回去相对象呢,哪个重要?!”

二筒说:“妹子,工程队这么大,哥就你一个亲戚。你不帮我谁帮我?回头给你多放两天假。”

刚打发走妮子,门口又来了一帮山呼海啸吵吵巴火的人,看门的大曹佝偻着腰,像营养不良的猫。

少顷,狗不理一屁股坐上门槛:“筒哥,要债的没完了还,这都躲一天了,我脑袋都大了。”

二筒说:“啊,你不舒服,去后边阴凉地透透气。”

狗不理说:“我馋酒了,瓶里一滴都没了。”

二筒挥挥手,像轰苍蝇一样轰走了狗不理。

10分钟后,四磨叽磨磨蹭蹭走进来,问:“兄弟,听说五梅请假了,是不是活计太累……?”

二筒眯起眼,盯着四墨叽看。

四磨叽呼地红了脸,说:“瞅我干啥?我欠五梅块钱,她还能不能来了?”

二筒挠挠头皮:“咳,我……你还不了解,能自己多干的活,绝不编排娘们儿。”

一只小爬虫在四磨叽心尖儿上搓了两下脚。倒是,搬砖和泥这样的活儿,二筒确是不大安排五梅干。不过,五梅勤快,除了记账,天天拖地抹桌子烧水做饭,还帮自己缝过衣服……这年头,啥都不好干。

“我愿意扣五梅工钱吗?我也欠别人钱哪。”二筒摩挲着胡茬儿,长出一口气。

四磨叽踩着热乎乎的脚印,捂腮帮子发了一会儿呆,走了。

正在这时,一饼的电话打过来,妮子狗不理四磨叽或远或近地听见二筒牙疼似的声音:“嗯,行,我下班后可能晚点过去。你和姐夫先吃,不用等我。”

放下电话,二筒用余光扫了一眼自己的摩托车——黑黑的车身有些儿掉漆。

“妈要是跟四姨一样手巧就好了,”二筒想。

“可惜,妈不在了,”二筒又想,不由自主地摸了摸满是眵目糊的双眼。

暮色降临了,门外的世界渐渐安静下来,大曹的佝偻腰依旧抖抖抖,一串儿笨重的钥匙在越来越浓的夜色里划出了一条地平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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