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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过后，穆君离就开始每天准时陪苏毅练武，不顾自己的身份万般殷勤。
苏毅看在眼里，和苏锦说起穆君离的时候，态度也好了那么一点。
又过了半月有余，此时一行人已经走了大半路程，再有大半个月也就能抵达京城了，只是这次
苏锦近些日子以来嗜睡贪吃，脸蛋逐渐圆润，苏毅只以为是自家闺女心情好。
可到了今日，苏锦竟然开始对着肉食作呕，这让苏毅意识到了不对，找了个最近的城镇停下，苏毅第一时间就派人去寻了大夫，独独特意瞒着穆君离。
大夫赶到的时候，苏锦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糊里糊涂的让大夫诊了脉。
她嫁人后身边没留嬷嬷，苏母又去得早，所以她对这些事情是一无所知的。
“这位夫人有喜了，快两个月了。”
苏锦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话，手放在小腹上，不知所措。
苏毅的表情颇为复杂。
让人送走了大夫，苏毅想了半天才道：“你安心生下这个孩子，我养。”
苏锦低头抚着小腹，不免的想到了自己失去的那个孩子，如果那个孩子还在，现在应该已经会叫阿娘了吧？
那这次呢？会不会是他又回来了？
腹中这个孩子的存在给了苏锦无尽的慰藉，让她沉浸在深深的欢愉之中。
“可女儿不想让我的孩子没有父亲。”苏锦拉着苏毅的衣袖撒娇：“父亲，您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吧，这次有您护着女儿，他不敢欺负女儿的。”
苏毅气的脸通红，可他看着自家女儿的娇俏模样，怎么也发不出火。
最后他只是沉着脸出了门，直接冲进了穆君离的住所。
穆君离正在看从京城传来的密函，见苏毅怒气冲冲的进来，很是诧异。
“我有事跟你说。”苏毅咬牙切齿。
“岳父请讲。”穆君离对苏毅一点头。
苏毅道：“想让锦丫头随你回去，你得答应我三个条件。”
讶异于苏毅突然改变了态度，穆君离颔首：“岳父请讲。”
苏毅强压制了心头怒气：“第一，自从我与锦丫头母亲成亲，身边便没纳过一个妾室，所以你得答应我从今以后不许再拈花惹草，身边只能有锦丫头一人。”
“好。”他本来就对女色不感兴趣，赵月婉还是当初舅父塞给他的，不然以他的身份，后院又怎么可能只有两个女人？
穆君离答应的快，让苏毅起了疑虑。
穆君离立刻明了，神情郑重：“我发誓，今天我穆君离所说，若有一字有假，必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苏毅这才放心，又道：“第二，我这辈子只有锦丫头这么一个闺女，所以，不管以后你们以后第二个孩子是男是女，都必须交予我抚养，随我姓苏。”
苏毅的这个条件就有些强人所难了，穆君离迟疑了一会，才缓缓点头：“好。”
皇族中从来没有孩子随母姓的先例，只是为了苏锦，他破了这个例就是！
苏毅沉吟了一会儿，才对穆君离说出了他的第三个条件。
这个条件一出口，听的穆君离整个人如若泥塑木雕，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苏毅不意外他的反应，因为他基本算得上是给穆君离提了一个他根本不可能答应的条件：““我知道这个条件太过强人所难，我也不逼你现在就给我答案，三天，我给你三天时间。”
说完，苏毅转身离去，只留下穆君离一个人站在原地静站许久。
穆君离的内心是挣扎的，如果他答应了苏毅的请求，那他这么多年的努力无疑会变成一个笑话。
他甚至还有那么一瞬间起过强行夺走苏锦的念头，可他知道自己不能，苏锦对他的感情，绝对再经不起一次波折。
足足一天一夜未睡，第二天晌午，穆君离敲响了苏毅的房门。
“你确定？”苏毅讶然的看着穆君离。
穆君离眼底泛着淡淡青色：“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苏毅盯着他的眼睛，想从里面找出任何异样，可他只看见了坚定和赤诚。
二人又在苏毅的房间里说了一个多时辰的话，穆君离才离开。
穆君离几乎第一时间就去了苏锦的房间，他控制不住的想她。
这让他倍感无奈，从前他最看不上那些为了女人能不顾一切的男人，可没想到他自己也有这么一天，甚至比其他人更甚。
这次穆君离是被丫鬟恭恭敬敬的请进屋的，苏锦看向他的目光含着温柔。
苏锦那颗本来千疮百孔的心，随着穆君离为她做的一件又一件事情渐渐愈合。
穆君离不由笑了，甚至还激动的像个毛头小子似的，立刻把苏锦横抱起来转了几圈。
苏锦紧搂着他的脖子，娇喝道：“别闹！别伤着孩子！”
孩子？什么孩子？
穆君离的动作突然顿住，疑惑的看着苏锦。
苏锦俏丽的脸庞浮上红晕，一双桃花眼顾盼生辉：“我父亲没跟你说吗？”
“说什么？”往日里睿智的他此刻异常迟钝。
苏锦笑笑没说话，只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小腹。
穆君离顿时明白，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狂喜，他激动的把苏锦放到了床上，穆君离小心翼翼的把手放在了苏锦的小腹上，嘴角高高翘起，笑的像个孩子。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京城皇宫内，皇帝看着手中密函铁色铁青。
“朕当初为什么没溺死这个逆子！”皇帝把密函甩在地上，啪的一声：“真是反了！真是反了！”
内侍刚好从殿外进来通禀：“陛下，六皇子求见。”
听是穆君墨，皇帝的脸色这才好了一点：“宣。”
穆君墨自殿外进来，捡起了皇帝扔在地上的密函，恭敬的放在了皇帝面前的案几上：“父皇，儿臣接到了消息，说是四皇兄擅自离开京城去了幽州。”
皇帝有些诧异，从前他这个六儿子可是从来都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的。
穆君墨躬身作揖，态度恭谦：“儿臣这些日子想明白了，父皇做的事情都是为了我好，之前是儿臣不懂事，还望父皇原谅。”
听了穆君墨的话，皇帝面上动容：“墨儿啊，你是父皇最看重的，听了你这番话，父皇欣慰多了。”
“儿臣明白。”穆君墨看着皇帝，面上满是孺慕之情：“所以儿臣想替父皇解忧。”
皇帝鼓励的拍拍穆君墨的肩膀：“有什么想法，你但说无妨。”
穆君墨走到皇帝身边，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耳语许久。
皇帝的眸子从黯然渐渐变得明亮，待穆君墨说完，皇帝欣慰的点了点头，看着穆君墨的眼神带着赞赏。
皇帝拿出兵符递给穆君墨：“这是金吾卫的调令，你且拿着。”
穆君墨接过兵符的时候，手心已经出了一层细汗。
直到离开御书房，穆君墨背对着皇帝往外走，目光复杂。
他恨皇帝用看重他的名义残害苏家，逼死母妃，怨皇帝不顾他的意愿将苏锦许配他人，所以他为了母妃，为了苏家那些受到迫害的人，为了他心里的那束白月光，只能选择与他的父亲站在对立面。
哪怕他这么做有违孝道，哪怕他这么做会被天下人所不齿，他也必须这么做！
02
因为苏锦有孕的缘故，苏毅和其他人先行一步，而穆君离则陪着苏锦一路游山玩水，慢慢赶路。
此时已经三月，正是好时节。
只是苏锦孕吐的厉害，每日里除了吐就是吐，穆君离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他又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心疼的陪着她。
穆君离和苏锦比苏家一行人足足晚了半个月才到京城。
此时已经莺飞草长，苏锦腹中的孩子也三个多月了，只是她身姿依旧纤细，丝毫看不出怀孕的迹象，若不是苏锦小腹处已经开始隆起了一个拳头大的小包，苏锦都要怀疑当初是不是大夫诊错了。
刚刚在四皇子府安顿下来，苏毅就打上了门。
穆君离赶紧把苏毅请进了府。
苏毅问：“我最后问你一遍，你答应我的事情后不后悔？”
“我说过的事情，决不反悔。”穆君离淡淡道。
“既然如此，我跟你说下我和六皇子的计划，到时候还需要你配合。”
苏毅点头，将事情娓娓说来。
那日穆君墨找到皇帝，说要借着给苏毅接风的机会，趁机对穆君离发难，还说穆君离的兵马都在城外，只要穆君离在皇宫内被制服，其他不足为惧。
皇帝也同意了他的主意，并且将金吾卫的指挥权交给了穆君墨。
穆君离的兵马多在城外，而只要皇帝将金吾卫的控制权交给穆君墨，皇帝在京城内就没了可用的兵马。
届时皇帝就是孤家寡人一个，还不是任他们搓圆揉扁。
听完苏毅的话，穆君离笑道：“我这父皇还真是不得人心。”
苏毅叹气：“若不是他不仁在先，我也不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他们二人年少相知，后来皇帝更是纳了苏氏为妃，苏毅这些年对皇帝也算是鞠躬尽瘁，可皇帝偏偏疑心病太重，寒了苏毅的心。
二人谈完了话之后，苏毅佯装和穆君离在府内起了冲突，带着苏锦愤然离开了四皇子府，做着他和穆君离不合的假象。
怕苏锦担心，苏毅和穆君离同时瞒着苏锦事实，只是说他们是为了迷惑皇帝。
皇帝的动作很快，穆君离抵京的第三天，皇帝便设宴给苏毅接风洗尘。
苏毅害怕到时候场面失控伤到苏锦，便把她留在了府里。
穆君离出门的时候发现，赵德成，也就是他的舅父正守在门口。
“殿下。”短短几月不见，赵德成似乎老了很多。
因为赵月婉的事情，穆君离对赵德成的态度有些冷淡：“舅父怎么来了？”
“因为月婉的事情，我实在无颜面见殿下，只是请殿下看在我这张老脸上，给月婉一个痛快吧。”
得知自己的女儿竟然被穆君离扔去了那种风尘之地，赵德成悔不当初，如果他当初再狠心一点，事情也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只是月婉她又能怨谁呢？如果她不去主动招惹苏锦，她完全可以安心富足的过完一生。
穆君离没回赵德成的话，转身上马。
他曾经给过他机会的。
宴席上，皇帝没提穆君离擅自离京的事情，一片其乐融融。
“父皇。”穆君墨突然站了出来，在大殿中央对皇帝作揖道：“儿臣有一事不明，还请父皇为儿臣解惑。”
“何事？但说无妨。”皇帝看上去心情极好。
穆君墨手心都紧张出了汗，他深吸了一口气，才道：“先前父皇曾下旨指责四皇兄陷害苏毅苏将军，可据儿臣所知，当年之事分明就是父皇害怕苏家势大，借四皇兄的手谋害苏家，所以，儿臣请父皇下罪己诏，公告天下。”
穆君墨这话一出，整个大殿立刻鸦雀无声，所有大臣都吃惊的看着站在大殿中央的这个男人。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皇帝脸色一沉，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穆君墨又说了一遍：“儿臣请父皇下罪己诏！”
穆君离坐在座位上，悠哉悠哉的浅啜了一口酒水，看着皇帝一副吃了苍蝇似的表情，心里别提多畅快了。
被自己最看中的儿子背叛，这种感觉绝对很痛苦吧。
“穆君墨！”皇帝盛怒，一拍案几：“你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对朕不敬！”
在这一刻，皇帝突然发现自己有些看不懂这个六儿子了。
穆君墨心里有些发怵，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苏毅，见他鼓励的望着自己，穆君墨才提起勇气又道：“如果父皇不愿，那就请父皇退位，另择贤明之人为君。”
“你放肆！”皇帝把案几上的东西一扫而落，冷眼看着穆君墨喝到：“来人！把这个不孝子给朕拿下！”
可殿内的侍卫就像是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
皇帝这才想起来，他之前就将金吾卫的指挥权交给了穆君墨。
“穆君墨！你别忘了，你是朕的儿子！”
穆君墨突然笑了：“父皇当初迫害苏家，逼死我母妃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你还有我这个儿子？”
皇帝看出来了穆君墨是铁了心的要逼他，而殿下的人没有一个人帮他说话，心下有些慌乱。
他突然看见了殿内悠闲饮酒的穆君离，急不择言道：“离儿，你帮朕拿下这个不孝子，朕立你为储君！”
离儿。
听见这个称呼，穆君离心中讽刺，他小时候最希望的事情就是他的父皇能像叫别的皇子一样称他一声离儿。
“父皇的建议，真叫我心动。”皇帝还没来得及欣喜，穆君离话锋立刻一转：“只是这储君之位，我不稀罕！”
穆君离淡然的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摆：“行了，今天的戏我也看完了，就不打扰你们处理家务事了。”
一句话，便将穆君墨篡位说成了皇家的家务事。
离开的一刹那，穆君离环视了一圈正襟危坐的大臣们，挑眉道：“各位不随我一起离开？这热闹，可不好看啊。”
苏毅看着临危不乱的穆君离，再看看站在殿中紧张的握紧了拳头的穆君墨，突然有些怀疑自己的决定。
“四皇兄且留步。”穆君墨突然叫住了穆君离。
穆君离挑眉看他。
穆君墨自嘲一笑：“我知道自己难担大任，今日我只为了给母妃和舅父讨个公道，至于这皇位……我本无心，也没信心坐好。”
穆君离却只一笑，转身离去，步伐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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