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癜风哪里治疗的最好 http://m.39.net/pf/a_7534559.html1
春风和煦,姹紫嫣红。京城最盛大的马球会就此拉开序幕,无数王公贵女齐聚一堂,马球场上到处都是快活的空气。
长姐新婚不久,此刻却撇下夫君拿了冰糖葫芦逗我:“小棠,要不要去投壶?”
此时的我年方八岁,眼里心里只有长姐手里那串挂满糖浆的糖葫芦,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有什么意思,我喜欢在这儿看马球!”
长姐哈哈大笑,跟身旁的人互相嬉闹道,“我们灵昭帝姬就是与众不同哈。”
我咬着糖葫芦舔了舔嘴唇,什么与众不同,我就是投不中而已,才不去现眼。
忽然马球场中传来惊呼,我随着人声望去,上场的有一少年,不过十二三岁的光景,却利落地拿着球杆在场上驰骋。
刚刚就是他从旁人手里抢下一个球击中引起欢呼的。
我正想问问是谁,已经有人问了出来,有知道的立即回答:“我知道,郢国质子,宋星衡!”
所有人都被他吸引了目光,毕竟这么年轻又打得一手好马球的少年很是少见,且还长得有些英气。
不多时他就胜了,意气风发地来到前台拿走奖筹。
长姐看我一直望着他,故意又来逗我:“小棠,你觉得他怎么样?”
少年从我们帐子前走过,来到一处青玉案前拿过茶水。
我扫了他一眼,奶声奶气对长姐道:“我不喜欢这样的,我喜欢文武双全,会吟诗作对的!”
我没注意到少年身形一僵,眼睛堪堪向我看了过来。
长姐自从成婚,比出阁前更爱玩乐,许是因为我是她的亲妹妹,所以即使我这么幼小也要带着我到处去玩。
父皇和母后也由着她去,所以我乐得出宫。
这是一家新开的茶楼,听闻这里聚集了许多文人雅士,吟诗作对、舞词弄墨。店家给出主题,所有文人写诗,一同品鉴。
笔墨纸砚送到我们这桌时,我思索了一下,歪歪扭扭写下两句狗屁不通的句子。
引得长姐笑得前仰后合,也学着我的样子写下两句乱七八糟的诗。
真是我的亲姐姐也!
当然,这只是闺阁乐趣,我俩还没脸把这给小厮拿去。
小厮收齐了所有的纸墨送到一起,店家选了好的拿出来品鉴。
我不爱读书,也看不懂他们写得怎么样,但是字漂不漂亮我还是看得出来的。
有这样一幅字就吸引了我的目光——
“长姐,那个写得好漂亮。”
“哪个?噢,那个呀,你等着。”
长姐宠溺地捏了一下我的鼻尖,召侍女去问那是谁的诗。
侍女很快回来,告诉我们一个熟悉的名字。
宋星衡。
我不由得到处乱看去找他,终于在三楼一处看见他坐在那儿悠然喝茶。
许是察觉到了我的目光,他也朝我看了过来,对我灿然一笑。
跟个花孔雀似的。我咬了一口绿豆糕。
宋星衡真像一只花孔雀。
凡是我看得见他的地方,他总是吸引着旁人的目光,身上似乎一直散发着光亮似的,让人忘了他是郢国的质子。
说来也怪,我总觉得他好像是冲我来的,有几次宫宴我身体不好没去,听母后说宋星衡都安静用膳。
而我在的时候,宋星衡都是出风头的。
我问长姐:“你有没有觉得宋星衡……对我不太一样?”
长姐摸了摸我的额头夸张道:“小妹,你才十岁,他宋星衡不能这么禽兽吧?”
也对。
但是我的的确确被宋星衡吸引着,慢慢知道了许多他的事:他文武双全,马球打得好,写诗也写得好,狩猎总是拔得头筹。
而且越长越英俊,有许多贵女都对他青睐有加……
切,青睐有加有什么用,他是郢国质子,瞧也瞧不上她们。
十三岁那年与父皇巡游,我不慎落入水中。
寒冬刺骨,是宋星衡第一个跳下去将我救起。
我身体不好,当天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事后听长姐说起,他一直在屋外等着候着,碍于身份不得进来,也没有离开半步。
这样的日子一直到我及笄。算来算去,我们竟然也能够称得上青梅竹马。
2
他从不叫我的封号,旁人都恭敬地叫我灵昭帝姬,有些会叫灵昭,但只有他叫我的小字画棠。
新得了一幅名家的字画,我兴冲冲地拿着卷轴跑到了宋星衡的府邸之中。
小厮慌慌张张要替我通报,我摆了摆手让他退下,轻车熟路地找到宋星衡的屋子。
还没进门,我就看见宋星衡负手而立,面前站了个貌美如花的女子。
女子伸出手将宋星衡耳边的碎发拢到耳后,两人同时笑着。
我脸上的笑容僵在脸上,手里的卷轴掉在了地上。
卷轴落地的瞬间,我提起裙角就跑开了,身后传来宋星衡慌乱叫我的声音:“画棠!”
我哭着跑上马车,马夫吓得问,我哭着让他快快驾车不许再问,一路哭着跑回了皇宫。
没多久我哭着回来的事情就传遍了皇宫,几位兄长姐姐都来看我,被我的侍女们拦在外面。
死宋星衡,臭宋星衡!
我哭着哭着,忽然就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了。
我哭什么呢?我一直觉得宋星衡应该是喜欢我的,不然不应该为了我付出那么多。
可是宋星衡的的确确从未对表达过什么,所谓喜欢我,也只是我自己的揣测。
而今天这一通撒泼,却好像是我喜欢宋星衡似的。
我喜欢宋星衡吗?
我咬了咬嘴唇,把自己埋进柔软的床铺里。
怎么会不喜欢呢?我八岁那年,他在马球场上惊鸿一瞥,茶楼里的挥斥方遒。
我十岁那年他在尚书房里长篇阔论,我十三岁那年他狩猎场上英姿勃发……
他是那样的耀眼,我怎么会不喜欢他。
想到这里,我又流了好久的眼泪。这些年除了那年我落水他救我,我与他从未有过今日他与那貌美女子的亲密之举。
一直哭到昏昏沉沉头脑发晕时,侍女才敢过来告诉我,宋星衡一直在殿外候着。
“你让他滚!我再也不要见他!”她这样一说,我又不知哪来的气,嘶哑着嗓子喊道,而后脱力晕了过去。
我未曾想过,从那日后,宋星衡就真的滚了。
宋星衡在我身边围着,从八岁到十六岁,整整八年。
就因那日我一时负气让他滚远,他就再也没有在我身边出现过了。
我参加马球会,他匆匆离场;我去他最喜欢的戏楼听曲,却听说他再也没来过;即使是宫宴,八次有五次推脱,剩下的三次也是坐在角落,我根本看不到他。
“长姐,为什么啊?”我流着泪问长姐,“他明明之前是注意我的。他明明……”
长姐刚生了小外甥,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冰冷的手按着我的手心,“灵昭,不要哭,不若弃了他。”
我摇摇头,泪水又一次汹涌而出。宋星衡走进我心里走了八年,我再也忘不了他了。
那名女子的事我跟父皇母后提起过,但是纵使他们疼我,也不好窥探宋星衡的私隐。
问我到底长什么样时,我竟然因为那日太过伤心,忘得一干二净了。
春去秋来,宋星衡忽然被郢国的国书祈求,归国去了。
郢国不太平。
宋星衡大概是十年前被送来漳国的。那时的郢国被晋国攻打,一时难以招架,国力衰弱,便派人来漳国借兵。
父皇同意了,代价就是需要郢国送质子过来。
父皇的要求很刁钻,必须是嫡子,必须让质子在漳国待够十五年,郢国救国心切,想也不想就同意了。
为表诚意,还送来了当时最为受宠的宋星衡。
但现在,郢国朝纲不稳,郢国皇帝祈求宋星衡归国,且送了黄金万两、珍宝无数为剩余五年的交换条件。
父皇没有理由不放人,于是在一个春日,我什么也不知道的时候,宋星衡悄悄回了郢国。
后知后觉的我又哭又闹,质问父皇母后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告诉我。
母后为难,只得说我与他有缘无份,不如早断了干净。
宋星衡明明陪了我那么久。可是不知为什么,现在想起来,竟然就像昙花一现。
3
又一个春日,微风徐徐时,三哥奉命下江南巡查盐铁之务,因着我闷闷不乐多时,便主动向父皇母后请缨,带我一起去。
也不知道三哥用了什么法子,总之父皇母后竟然同意了。
我们一路游山玩水时,韩尚书的小公子韩世泽竟然也跟了过来。
韩世泽这人风流倜傥,这次说是一起玩,实际上总在我身后跟着。前有宋星衡珠玉在前,后面的韩世泽各种行为我只觉得东施效颦。
可江南毕竟是个好去处,只在这里待了两三天,我的心情真的变好了起来。
三哥是有公务在身的,因此陪着我的只有韩世泽。
我们跑遍了每一处繁华的街道、坐了无数漂亮的画舫游船,还在热闹的市坊肆意购物。
“昭昭,你看这个好看吗?”韩世泽殷勤地拿了一支簪子给我看。
为保护我,三哥并没有跟旁人知会我的身份,而韩世泽又不敢叫我的封号和名字,只能退而求其次,叫我昭昭。
我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好难看。”
韩世泽被我打击到,垂头丧气的。
我转身准备回府去了,他在后面叫我:“我一定找个你喜欢的!”
我懒得等他:“那你找吧。”接着上了马车,吩咐先回。
我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不知过了多久,按照常理应该早就回了府,马车却一直向前行进,而且周围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小……“我不是说了回府吗,你们……”我掀开车帘正要质问,忽然发现车夫早已不是原来那个了!
他回头对我阴阴一笑,“大小姐,多有得罪。”
接着一把迷烟撒过来,我顿时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昏沉着醒来时,发觉自己置身于一间民房中,周身被绳子绑紧,嘴里也塞了气味难闻的布条。
我想吐,可是布条塞在我嘴里,我吐不出来。
他们、他们是要劫财还是劫色啊?
劫财大大的有,劫色……还不如劫我的命呢。
门忽然开了,我本想看看清楚,却被光刺得眼睛疼,稍微低下头去再抬起来。
我面前已经站了个山匪模样的男人:“千金小姐醒了?”
我不敢说话,本能地往后瑟缩了一下。
“细皮嫩肉又水灵的,卖进窑子里肯定不少钱。”他旁边一个小弟说道。
“窑子、窑子,一天到晚就是窑子!”
男人大怒,一个耳光扇在小弟脸上呵斥,“我让你送信给巡抚府,你去了没有!”
“去了去了!”小弟哭丧着脸说,“按您的吩咐,写上赎金一千两白银,已经送了!”
干脆又响亮的巴掌声让我心里一个劲地发慌,唯恐那厚重的巴掌落在我的脸上。
男人教训完小弟朝我走来,我吓得一直往后退,直到后背靠上墙壁,退无可退。
他伸手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头来。
我知道我自己长得漂亮,因此怕得发抖,唯恐他有了其他想法。
“妈的,真是极品啊。”男人这样说,周围的小弟都发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声,但男人往旁边啐了一口,“可惜我还得罪不起巡抚。”
他招了招手,屋子里的其他小弟便跟着他一道出去了。
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我同三哥住在巡抚府,他不动我,许是把我当成了巡抚的千金。
他还算得是个有脑子的,只是要些金银而已。
我刚放松了一会,门忽然又开了。刚刚那个男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两个穿着短打模样的男子。我心跳忽然加快,一种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们朝我抓来,我用尽全力尖叫,而声音只被那肮脏的布条堵在喉间。
我奋力挣扎,刚刚没敢哭出来的眼泪此时更是跟不要钱一样疯狂流下来,反而成了禽兽助兴的玩意儿。
两道凌厉的飞刀刺破风声,插进扑到我身上的两个男人身上,登时毙命。
三哥,一定是三哥来救我了。
我用哭得模糊的双眼努力去瞧,面前的男子长身玉立,一件外衣落在了我身上。下一秒,口中的布条被他取出,我连着干呕了好几声,才哭着叫道:“三……”
哥字还没出口,我就愣在了原地。
宋星衡。
彼时的我们已经两年未见,他出落得更加光彩照人,眉宇之间英气逼人,俊朗的脸庞竟然让我意识到自己的脸颊滚烫。
他叫我:“画……灵昭帝姬。”
我忽然觉得脸不烫了。
4
宋星衡替我裹好衣服松了绑,扶我出门时,门外已经有一群同样装扮的侠客将那群山贼尽数绞杀,恭恭敬敬地对宋星衡行礼:“主上。”
他反手将我搂在怀里,不让我看那群人,语气淡淡:“处理好了吗?”
有个清脆女声道:“成了。”
宋星衡一面将我裹得严严实实,一面招手让那女子过来,把手里的短刃丢给她:“送她回去。”
女子走过来的一瞬,他毫无征兆的松了手,吓得那姑娘立即将我搂住,低首道:“主上放心。”
她扶我上马车,正欲出发时,我又听见宋星衡的声音:“梧叶,保她无虞,休要有其他想法。”
被称为梧叶的女子沉默了半晌道:“是,主上。”
这是我与宋星衡两年后的第一次见面,他只叫了我一句灵昭帝姬,而我什么也没有说。
我们在府门门口遇见正被巡抚竭力阻止出去的三哥。
他听得我的声音大喜,只掀起马车帘子看了一眼就脸色大变,勒令所有人滚回房中不许多嘴。欲盖弥彰地匆匆将我从马车上抱下,一路冲到我的庭院。
三哥也不敢对我多看两眼,赶紧解了床帐作为我与他的遮挡。
他焦急地问我:“灵昭,有没有事?”
我道没有,又看到自己手上的勒痕和被那两个流氓按住的红痕,犹豫了一下又说是皮外伤。
三哥踌躇了半天,欲言又止。
我知道他不好问出口,主动道:“三哥,我真的没事。”
三哥松了一口气,嘱咐侍女好好照顾我,又急匆匆冲出去找大夫了。
女子的名节和名声尤为重要,三哥是顾虑这一点的。
但我心里却无甚感觉,我是帝姬,纵使名节被毁,也能在皇宫里一世安稳。
更何况,三哥会让那些人什么也不说的。
我躺在床上,想宋星衡。
两年不见,我以为我已经不想他了。
可是再见,那种思念的感觉反而愈演愈烈,像春日里的一场雨过后,思念的种子肆意生长。
江南是漳国和郢国的分界线,宋星衡在这里,我也没有奇怪。
那群侠客大约是他的亲卫吧,今日应该是他们误打误撞救的我。
还好是宋星衡救了我。
这么一想,我竟然从心里生出几分甜蜜来。
可是,想到宋星衡对我的称呼,我忽然又不觉得甜蜜了。
他不再叫我画棠,只叫我灵昭帝姬。
5
韩世泽因为弄丢我很是自责,之后的日子里几乎对我寸步不离。我说真没事,他偏偏不信,一定要随时随地见到我才放心。
为了逗我开心,他打听到今日傍晚会有花船在湖中心有演出,这种新奇的形式往前也没见过,我便答应他一道去。
来看花船的人很多,我们站在二层的甲板上,挤得我都怀疑船是不是要沉了。
韩世泽不敢拉我,只能站在我身后尽力阻挡那些往前涌来的人群。
演出台子上站了个名角儿姑娘,听说是江南这独一份的美貌,但隔得有些远,怨不得好多人奋力往前挤,只想一睹姑娘芳容。
冷不丁地,有人挤了我一下,我一时重心不稳,往后跌去。
韩世泽一把拉住我的衣袖,却被人挤得泄力。
我惊叫一声,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跌进湖中。
我最怕水。原本我是会凫水的,因着十三岁那年的意外,再次跌入水中,我便只会挣扎呼救,水呛得我口鼻压抑,神志不清。
我听见韩世泽在船上大喊昭昭,疯了一样喊救人,救人啊。
迷迷糊糊中,我仿佛回到了十三岁那年,宋星衡第一个跳入水中救我的样子。
水里我什么也看不清,却记得他有力的手掌和焦急的心切。
好多人。我被送上了岸,送上了马车,送回了房间。
有无数侍女大夫进出,当场我就烧得糊里糊涂,嘈杂一直闹到半夜,才终于渐渐消停了下来。
我好像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宋星衡。
他从窗户那儿翻窗进来,伏在我的床前,借着月光看我。
许是知道这是梦,我大着胆子伸手去抓他的手,被他牢牢握住捏在手心里。
“画棠。”他轻声叫我的名字。
肯定是梦。宋星衡很久没再叫我的小字了。
落了水却做了个这么美的梦,我都想笑出声来了。
我学着他的样子——也不用学,我根本没有力气,轻声叫了句宋星衡。
他紧紧地握着我的手,我还从来没被男子这样亲近过呢。、
我听见他问我,想不想当皇后。
他的问题莫名其妙。
皇后?我混沌着脑袋思考,想到我母后每日如履薄冰事无巨细,便瑟缩着摇了摇头:“我不想当皇后。”
空气很安静。我又有些昏沉,感觉自己快睡着的时候,我忽然意识到宋星衡松开了我的手,轻声说了句好。
然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6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我的烧已经退了,神智也清醒过来。
侍女给我端药过来,我正老老实实喝着,听到她嘀咕了一句“怎么窗子没关好”便起身过去关。
窗子?
我愣住了。
好像不是梦!好像昨天晚上真的宋星衡来过!
我立即叫侍女去喊我三哥过来,见到他一把抓住他的袖子:“是谁救我出来的?!”
三哥明显犹豫了一下,我拿出在宫里那套撒娇的做派来,他终于软下声音道:“是……宋星衡。”
是他救了我,与十三岁那年如出一辙。
我忽然觉得心里很甜,但想到昨晚他问我那句要不要当皇后,着实奇怪。
三哥见我没说话,心疼得抚摸了一下的我的额头,“灵昭,三哥没保护好你,好在父皇交代的事情我都完成了,你再休养一天,三天后我们就回京。”
三天后?可是我才见到宋星衡……
三哥见我愣着的样子,语气严肃了起来,“灵昭,郢国似有内乱,这儿是边界,三哥不能放心你再待在这儿了。”
“内乱?”
“郢国皇帝时日无多,皇子们蠢蠢欲动,或许会有谋逆之事。”三哥说。
谋逆?夺位?
我不爱读书,却知道如果发生谋逆,那么参与夺位的皇子必定你死我活。
宋星衡……
我做了一件极为大胆的事,带了两个身手俱佳的侍卫和侍女,准备越过边界,去郢国一趟。
自从落水,三哥便不让韩世泽跟着我了,恰好给了我去郢国的机会。
我想知道能不能找到宋星衡,能不能跟他说说话,问一问。
郢国与漳国并无太大的不同,只是郢国更富庶一些。来时豪情万丈,真的来了却跟个无头苍蝇一般,根本不知去哪里找宋星衡。
随从跟着我乱跑了半条街,最后个个无奈了:“姑娘,该回了。”
天色渐沉,再不回去,怕是我那三哥会被我吓得魂飞魄散。
我叹了口气,越过城门。刚到城外时,门口已有一个高大的身影。
他转过头来,面上似有淡淡的笑意,“可是在找我?”
随从自觉退下,独留我们在一旁交谈。
见了面,我准备好的话已经不知道怎么说了,磕磕巴巴道:“宋星衡,你能不能不去夺位?”
说完我也觉得自己很傻,低下头去叹了口气。
宋星衡离我斤了一些,语气柔和,“我没有选择。”
我就知道。我眼眶泛红,话里也不由得哽咽,“宋星衡,你喜欢我吗?”
“喜欢的。”我以为会是推托之词,不想如此干脆利落,惊得我抬眼瞧他,他似乎有些无奈,面上更加柔和了,“怎么还是这样傻乎乎的,这也要问?”
我的心剧烈跳动起来,脸上露出一片红霞。他还喜欢我,他真的喜欢我。
他望了一眼天色,没再与我多言,只往后退了一步。“时候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时间确实不早了。随从来催促我上马车,我依依不舍地望着他,有千万句话想说,最后只剩下一句:“保护好自己。”
他点了点头。
我与他隔着车帘告别,在车夫驾车开始走时,我听见他飞快地说了一句话。
我会娶你。
他立在城门口,身形颀长,玉树临风。
7
回宫了。
怕父皇母后因为我担心,三哥并没有说我曾被山匪掳去、失足落水的事,只说我染了些风寒,需要好好静养。
母后责怪三哥不应该带我出去,一口气给我拨了四五个干事伶俐的宫女照顾我,一下子又不让我出宫找乐子去了。
我没有像母后想的那样闹腾,相反,我觉得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
想宋星衡。
可是越想,我越有些不懂了。他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呢,很小的时候吗?
可是如果真的特别喜欢我,为什么十六岁那年我骂了他,他又离我远远的了呢?
可是要是不喜欢,为什么再次相见,总是救我,还说要娶我。
还有那个女子,那个我十六岁时和宋星衡共处一室的貌美姑娘,还有山匪处一地的侠客……
我忽然发现我好像根本就没有懂过宋星衡,这让我很泄气。
长姐进宫来找我玩,她说小外甥最近学说话学得把她气吐血,索性丢给先生,自己跑宫里来躲清闲。
可是宫里也没什么好玩的,长姐问我也没事干,给京里未婚的世家子弟排个序吧。
若要以长相学识论,排来排去韩世泽能排到第五第六,已经是不错的水平了。
“要是宋星衡还在,肯定是第一了。”我在心里想,却不料这句话已经被我说出口了。
长姐听见微微蹙眉:“灵昭,怎么还想着他?”
我小声说:“就想想嘛。”
这次排完世家子,长姐说下次她带些世家贵女们的画像来,我们可以好好品一品美人,我听得兴奋不已,谁不喜欢香香软软的貌美姑娘呢!
长姐的画像是从京都里的画馆得来的。我们漳国有一风俗,每到及笄的女子都会在画馆留一幅画像做纪念。
画师在画完后会迅速重新简单临摹一份在画馆掌存。
长姐带来了几十份,我们慢慢看过去,只觉得天底下的美人实在太多,个个都有风情。
长姐甚至还拿了一幅我的画:“小棠,这一看就是你啊!”
画上的姑娘眉目亦喜亦嗔,我也不由得感叹:“当年我还真漂亮。”
“现在更漂亮!就是爱哭这件事没变。”长姐调侃道。
我羞愤地去打她,两人闹作一团。嬉闹完继续翻开下一幅,是一张陌生的脸。
“咦?这个不是世家女吧。”长姐嘀咕了一声,世家贵女我们大多见过,画上这个的确没有印象。
长姐将画翻过去看落款,我盯着画像上的女子,思绪慢慢拉回,竟然与当年在宋星衡府上与他共处一室的貌美女子的样子,重合了。
“郢国的于丞相之女?”长姐看了落款嘀咕道,“她怎么也来我们漳国凑热闹。”
郢国丞相。
我忽然没了心情,起身进了内室。
8
郢国终于内乱了。
听三哥说,郢国皇子内斗,直接打着清君侧的名义发动了兵变。
兵变持续了足足三日,听说还有不知名的江湖组织帮忙,最后七个皇子死了三个,两个幽禁。
我急急地问:“谁赢了?”
三哥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是嫡子。”
我愣在原地,心里的滋味不知如何。宋星衡没有死,他赢了。
他要当皇帝了罢,所以那日我高烧,他问我想不想当皇后。
我真的不想。可是如果不,我就不能嫁给宋星衡了。
我惆怅地要命,整日坐在长廊下发呆,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又难过。
这时,父皇母后忽然召见我。
见我来了,一贯喜笑颜开的父皇第一次满脸严肃地坐在那不发一言。
我不知所措地看着母后,她欲言又止,最后让我到她身边坐下,柔声对我说,他们决定让我和韩家议亲。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母后,“不行,不行!”
母后见我拒绝,为难地看了一眼父皇。
勉强地对我笑,“韩家幼子世泽与你一贯交好,你不是跟你长姐说他能在世家里排名很不错的吗?他也很喜欢你,会对你很好的。”
原来长姐那日,是在套我的话。
我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胸口闷闷的。我气得咬住下嘴唇道:“我不喜欢他,我不要嫁给他!”
“还由得你喜不喜欢吗!”父皇突然厉声呵斥,“你的名节都快没有了,除了韩世泽,没有人想娶你!”
我正想回嘴什么名节,突然想起了什么,看向母后。
母后神色哀戚,“小棠,近日京都传言,说你在江南时曾遭绑架,恐怕名节不保。你三哥也跟我们承认了有此事,现在只有韩家,愿意与我们议亲。”
怎么会有传言?我脑子里乱乱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却还是倔强地摇头:“我当时没事,是宋星衡救了我的。我也不想嫁给韩世泽。”
“不想不想,你想嫁给谁,宋星衡吗!”父皇怒极,拿过茶杯想摔在地上,最后还是重重放下。
“他郢国内乱,新皇登基,已经择了于家千金为皇后了,你要过去给他当妾不成吗!”
我大脑一片空白,一下子晕了过去。
母后叫我,父皇也叫我,侍女们手忙脚乱地去请太医。
9
我醒了。
母后抚摸着我的脸,眼睛红红的。她摸着我的手背,语气低落,“小棠,这是最好的选择了。母后相信,韩世泽会对你好的。”
我木然地望着天花板,不说话。
长姐和三哥也来劝我,我都不说话。最后是韩世泽求见,我才见了他一面。
他不知所措,捧着漂亮的盒子递给我。
“我听说你病了,去京都最好的酒楼买了你最喜欢吃的酥酪,还有最新出的发簪,我还给你定做了一些衣裙,你……”
“韩世泽。”我打断他的话,深吸一口气,直直看向他的眼睛。
订阅解锁TA的全部专属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