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里的成都故事系列冯晖
图1邓长春提供并授权使用
图2邓长春提供并授权使用
据我并不全面的考察，成都市区里目前还在使用的大中型厕所中，历史最悠久的应该是四川大学华西校区行政楼边的那一座。我私下称其为“成都第一厕”。
邓长春老师提供了两张老照片，图1是年拍摄的，图2是年拍摄的。不仔细看，看不出两张照片有多大的区别。年的照片里，建筑外面的植物相比时长高了不少，周边道路也进行了硬化处理。图片里中，厕所在建筑物的左边，人字形瓦屋顶，有院墙包围。由荣杜易设计并于年建成的这个厕所屋顶当时没有通风口。而在年的照片中，同一座厕所已经有了高大的通风口。现在，这厕所还在吗？
图3冯晖摄
图4冯晖摄
利用午餐与休息的短暂时间，我头顶烈日骑一辆摩拜单车来到了四川大学华西校区行政楼，这就是过去的事务所，也叫怀德楼。在旁边的草地上，有怀德堂的历史简介。在行政楼的西侧有一座东西走向的老式厕所，东头嵌入行政楼的一楼，西头对着教职工活动室的入口。我用随身携带的钢卷尺和激光测距仪测量了这个厕所大致的几何尺寸：长度20米，高度7米，宽度4米。男厕所入口小门宽0.85米，上有附窗。外墙有木窗，均为正方形，边长1米。厕所离地0.66米，有四级踏步。
对比老地图，这厕所和年的事务所厕所一模一样。略微不同的是，原来的女厕所入口外围有围墙与外界隔断，现在没有了。我大致推测，因为原来华西协和大学是没有围墙的，周围居民和当地农民可以随时自由出入学校，厕所建围墙是便于管理吧。
现在的厕所外墙中间有一半圆形小窗，直径1米。年和年时的厕所都是没有这样的设计的。
图5冯晖摄
得知我是来研究华西坝历史和文化的，好心的保安让我进去看了一眼厕所与行政楼相连的情况。从楼内进入厕所，首先看到的是一个洗手间，有洗手池和拖布池。男厕所有2个蹲位和2个小便池，旁边是女厕所，稍微大一些。我这才搞明白，这厕所被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西侧的男女厕所，是对校园开方使用的，另外一部分在东侧，是专供行政楼里的人员使用的。东西两侧的厕所并不相通。但是，在年以前东西两侧的厕所是没有分隔开的，是一个连通的大厕所，事务所的办公人员包括毕启校长要从事务所西侧的小门出来去厕所。那道小门现在还在，在图4中可以看到。不过一直关着，没有使用了。
如今，厕所内部与原来应该是发生很大的改变，吊了顶，无法看见原来屋顶的通气口，通气口设计自然也无法发挥通风换气的作用了。白色的排气扇固定在玻璃密封的木窗上，呼呼呼地工作着。
华西协和大学事务所年动工，年建成。人们习惯称它为怀德堂，英文名字是TheWhitingMemorialAdministrationBuilding，由美国人罗恩甫为纪念白槐氏先生所捐。该楼建成后做为校行政事务办公室、礼堂、文科教室和照相部使用。二楼上有大讲演室，是学校星期日礼拜和聚会地地方。
-年除四害运动，在华西坝读小学的邓长春要交苍蝇给老师，如果数量交得多老师要表扬，交的少是要挨批评的。所以，他和小伙伴在上厕所之外，还常常光临这座厕所的粪坑。这里既有苍蝇还有大白蛆，都可以上交给老师。后来实在是觉得太臭，就想办法弄了一堆黄鳝骨头放在远离厕所的院子里。孩子门坐在小板凳上，右手拿竹蝇拍，左手拿竹夹子，旁边放一个竹筒，竹筒里放一点石灰，开始歼灭苍蝇，那时，华西坝上不少孩子小学时代的星期天就是这样度过的。
厕所在汶川地震后彻底改造，变得卫生和方便了。
清代和民国时期，自家有单独厕所的成都人不多，除了大户人家或独家小院私厕，普通院坝有共用的厕所，大多数人家用的是马桶子或夜壶。成都街头多有茶铺或饭馆，街道上也有配套的公厕，老百姓叫做官茅房。茶馆多、馆子多、厕所多，是旧成都的独特风景。
农村土地需要肥料，城市居民的粪尿就是最好的肥料，每个厕所都是宝贝，都会有农民定点收粪。每逢过年过节，拉粪的农民会捎带一些诸如“尿水胡豆”时令蔬菜给厕所的主人们，有表达感谢，希望继续合作的意思在里面。
在我的印象里，成都东门是粪便集散处。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和九十年代时初有同学住西南电力设计院，总是听他们抱怨，一天到晚院子外面的屎尿臭死人了。
老成都大多数公厕是小青瓦屋顶、穿斗结构房屋，蹲便处是木板，受粪尿腐蚀和人为踩压，总是摇摇晃晃，有如坠深渊的担心。
大约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也就是刁金祥当市长期间，成都逐渐开始公厕改造，篾笆土墙的穿斗结构房屋改为砖混结构。拉粪的木制土坦克变为汽车，不再用人工舀粪而用真空抽粪屎。后来，大规模的旧城改造再次推动了成都厕所的进步。大多数居民搬入楼层，拥有了自己的卫生间。现在，厕所还在继续革命。
在博物馆里我们常常可以看到汉代的冥器，有的冥器真实生动地再现了汉代厕所的样子。成都汉代的厕所为蹲式，旁边多为猪圈。厕所古称“圂”，而“圂”原意就是“猪圈”。冥器，是指人死后，按照当时真实的生活场景，用陶烧制出来，陪葬到墓里面去的。
成都的第一座收费公厕在水碾河，也就是现在水碾河公共厕所的位置。厕所用青砖和白瓷砖建造与装饰。里面有一个小天井，翠绿的藤蔓植物夏天爬满了天井上的花架。在当时的成都是相当轰动的一件事。
我在华西坝这个厕所里里外外仔细看，久久不愿离去。这座厕所原来的设计非常巧妙与合理。厕所开大窗，确保有对流风。厕所没有放在大楼里，而是伸在楼外，这样可以最大限度的减少臭气对办公楼的影响。增加的通风口，让厕所的自然换气速度和效率进一步提高。现在，增加了吊顶，屋顶通风口失去作用，换气窗户被玻璃封死，也无法让空气对流。在这样的厕所方便，你是无法感受当时建筑设计的精妙的。
我其实对学校的厕所非常有感情，因为我从小就生活在学校里，天天都离不开学校的厕所。我看到华西坝这座古老的厕所，自然联想到自己的童年和少年时代，那时的一切都那么美好，同时，也很怀念那时厕所独特的气息。那时的厕所都有高大的通风口，没有排气扇的马达转动声。夏天上厕所，是可以听见外面树上的蝉鸣和鸟叫的。而我自己的定时炸弹也总是在寂静的清晨，引发深沉的共鸣回音，如同电影里飞临伦敦上空的战略轰炸机。以这样的方式追忆往事，我觉得充满个性，非常有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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